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青瓦覆顶的灵觉寺,在晨雾中总透着几分说不清的诡谲。香火缭绕的表象下,那座名为 “承露殿” 的偏殿,是香客口中求子最灵验的圣地,却也是寺中弟子讳莫如深的禁地。年轻的和尚慧觉总记得,师兄慧能进殿三日便离奇殒命,住持师父躲闪的眼神里藏着惊雷,而那些衣着华贵的夫人踏进门时,裙摆扫过的地面,似乎都沾着无声的欲望。当信仰撞上阴谋,当纯真直面肮脏,慧觉握着冰冷的念珠,在佛前立下誓言:哪怕揭开这层遮羞布会撕裂所有虔诚,他也要找到慧能师兄死亡的真相 —— 毕竟,“有些黑暗,只有直面才能看清”。
慧觉是灵觉寺住持最疼爱的弟子。自小在寺中长大的他,对这座寺庙的一砖一瓦都透着亲近,唯独那座承露殿,像一道无形的墙,隔开了他与 “真相”。住持总说 “不让你靠近是为你好”,可越被禁止,慧觉心中的疑团就越重。尤其是慧能师兄的死,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 —— 三天前,慧能还领命陪同王夫人进殿 “求子”,三天后,人就没了,住持只轻描淡写地说 “莽撞无知,自不量力”,连死因都不肯明说。
“弟子在灵觉寺长大,是您最看重的弟子,究竟有什么不能看的?”慧觉跪在住持面前,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执拗。住持闭目摇头,指尖捻着佛珠却迟迟不落下,半晌才叹:“等你成年了就懂了。” 可慧觉不懂,他只记得慧能师兄进殿前夜,曾偷偷塞给他一块护身的玉佩,笑着说 “若我三日不回,帮我看看承露殿的月亮,是不是和别处一样圆”。如今玉佩还在,人却没了,那承露殿的月亮,想必早已被乌云遮得透不过气。
他开始偷偷观察。承露殿的门总在深夜打开,里面传出的声音让他心惊 —— 不是诵经声,而是女子的轻吟与男子的喘息,夹杂着 “舒坦”“再用力些” 的低语。有一次,他躲在殿外的槐树下,撞见王夫人带着随从踏入殿门,裙摆上的金线在月光下晃眼,她对住持说:“本宫求子的事,若传进相爷耳朵里,你这寺庙就别想留了。” 而住持弓着背,连声道:“夫人放心,上上下下都闭口不提。”
更让慧觉脊背发凉的是 “选弟子” 的场景。那日,王夫人看着住持带来的一群 “适龄弟子”,突然扬手扇了住持一巴掌:“你就拿这种货色糊弄本宫?” 住持吓得脸色惨白,辩解道:“他们都是适龄的,只是入寺晚,沾过些红尘事……” 话没说完就被王夫人打断:“闭嘴!舌头不想要了?” 最终,她挑中了一个面生的弟子,语气暧昧:“此次,就由你陪我进殿。”慧觉躲在廊柱后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—— 原来 “求子” 是假,用佛门弟子满足私欲才是真,而慧能师兄,恐怕就是因为拒绝或 “不合心意”,才落得惨死的下场。
“欲望的牢笼,困住的何止是肉体。”慧觉在佛前静坐,看着香炉里扭曲的烟,突然懂了这句话的重量。灵觉寺早已不是清净地,它成了权贵女性的 “风月场”,住持为了寺庙存续,选择与黑暗同流合污;那些 “适龄弟子”,要么是被胁迫的棋子,要么是半推半就的沉沦者;而像慧能这样尚存良知的人,注定成为牺牲品。
慧觉决定行动。他借着送灯油的机会,溜进住持的禅房,在暗格里翻到一本破旧的账簿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 “王夫人,三月初六,慧能”“李夫人,四月十二,智深”“张夫人,五月廿三,无存活”…… 每一行字都像淬了毒的针,刺得他眼眶发烫。“无存活” 三个字,想必就是慧能师兄的结局。更让他心寒的是,账簿最后一页写着 “相爷眼线密布,需谨慎”—— 原来这些权贵夫人的 “求子”,连当朝相爷都被蒙在鼓里,一旦败露,不仅是灵觉寺,整个京城都会掀起血雨腥风。
他正想将账簿藏起,却听见住持的脚步声。情急之下,慧觉躲进床底,眼睁睁看着住持对心腹弟子吩咐:“慧觉近来查得紧,你去…… 让他安分些。” 那一刻,慧觉明白了,自己早已被盯上,所谓的 “疼爱”,不过是住持稳住他的幌子。
深夜的承露殿,烛火摇曳。慧觉翻墙而入,殿内的景象让他攥紧了拳头:一位陌生的夫人正与一名弟子纠缠,而住持站在门外,像个门神般守着。“佛说众生平等,可在这里,欲望才是主子。”慧觉默念着,突然被身后的人捂住嘴 —— 是之前通知他去大殿的师弟,对方眼中闪着恐惧:“师兄,快逃!住持知道你来了!”
不等他反应,住持已带着人堵住门口,脸上再无往日的温和:“慧觉,你可知错?”慧觉挺直脊背,将藏在袖中的账簿扔在地上:“弟子没错!错的是你们,用佛门清净地做肮脏交易,害死慧能师兄!” 账簿散开,上面的字迹暴露在众人眼前,那位夫人尖叫着捂住脸,住持脸色铁青,挥挥手:“把他拿下!”
混乱中,慧觉被师弟推出后门,只听见身后传来住持的怒吼:“绝不能让他活着出去!” 他一路狂奔,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月光下,他回头望了一眼灵觉寺,那座曾承载他信仰的寺庙,此刻像一头吞噬良知的巨兽。“有些真相,哪怕粉身碎骨,也要说出来。”慧觉咬着牙,朝着山下跑去 —— 他知道,自己肩上扛的,不仅是慧能师兄的冤屈,还有无数被掩盖的真相。
灵觉寺的晨钟依旧每日敲响,只是再也唤不回慧觉心中的纯粹。他逃下山后,将账簿交给了与相爷对立的御史,一场席卷京城的风暴由此掀起:灵觉寺被查封,住持与涉案弟子被查办,那些权贵夫人的丑闻传遍街巷,相爷震怒之下,彻查后宫与外戚,无数隐藏的肮脏交易浮出水面。
有人说慧觉背叛了师门,有人赞他是撕开黑暗的勇士。而慧觉在离开灵觉寺的那天,对着山门拜了三拜 —— 他拜的不是那个腐朽的寺庙,而是自己曾坚信不疑的 “善”。承露殿的秘密被揭开,承露的露水,终究没能洗净人心的欲望。
“真正的修行,不是躲在寺庙里避世,而是在污泥中守住本心。”慧觉的故事,成了江湖里的一段传说。而那座空置的承露殿,后来长满了杂草,风穿过殿门时,像极了慧能师兄未说完的话,也像慧觉奔跑时,身后越来越远的、沉重的过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