盼儿归儿未归（30集）

腊月的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棂上，谁家的屋檐下都挂着红灯笼，空气里飘着炸丸子的油香 —— 这是年关将近的味道，是千万个家庭掰着指头数日子的期盼。许家老两口的炕头总是焐得滚烫，贵叔每天都要摩挲着儿子许长春新换的货车照片，婶儿则把给未来儿媳妇准备的红绳手链揣在棉袄内袋里，磨得发亮。他们盼了三百六十五天，就等那句 “爸，妈，我们到家了”。可谁也没想到，这场望眼欲穿的等待，最终会变成一场被贪婪啃噬的悲剧，像一根冰锥，狠狠扎进年节的暖烘烘里。

《盼儿归儿未归》里的故事，就从云山高速上那通带着笑意的电话开始。许长春握着方向盘，侧头看了眼副驾上的春儿，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，脸上泛着孕早期的潮红，正对着手机屏幕里的准公婆笑：“叔，婶，我们刚上高速，明天就到啦。” 电话那头，贵叔的声音裹着兴奋：“新货车开着稳当不？一定慢点开！” 婶儿抢过电话喊：“春儿啊，婶给你备了红鸡蛋，到时候让你尝尝婶的手艺！” 春儿偷偷碰了碰长春的胳膊：“咱明明再有俩小时就进村了，偏说要一天，这惊喜会不会太大？” 长春握着她的手笑：“咱爸妈就爱吃这套，去年我提前回家，我妈愣是哭了半宿。”

车轮碾过结薄冰的路面，发出细碎的咯吱声。谁也没察觉，前方弯道处一辆失控的油罐车正歪歪扭扭冲过来。“砰 ——” 巨响炸开时，长春下意识把春儿往怀里揽，货车像个被揉皱的纸盒子撞在护栏上，挡风玻璃碎成星子，年货从后车厢滚出来，大虾在雪地里蹦跶，车厘子的红在白皑皑里格外刺眼。

春儿从昏迷中惊醒时，额头的血糊了眼。她扒着变形的车门喊：“长春！长春你醒醒！” 驾驶座上的男人脸色惨白，腿被卡在方向盘下，嘴里涌着血沫。“春儿…… 救……” 他的声音像漏风的风箱。春儿疯了似的扑向路边，看见几个村民正围着散落的年货疯抢，有人踩着大虾往麻袋里塞，有人抱着车厘子箱子跑，嘴里还嚷嚷：“这海鲜比镇上便宜一半！”

“叔！婶！求求你们救救我男人！” 春儿抓住一个胖婶的胳膊，对方甩开她时，银镯子在她脸上划出血痕：“哪来的死丫头，别耽误我抢东西！” 她又跪到一个戴棉帽的男人面前，那是同村的王大爷，可王大爷踢开她的手：“少挡道，这些东西掉地上就是无主的，不捡白不捡！” 春儿的指甲抠进冻土，血珠混着雪水渗进泥里：“他快死了！救人要紧啊！你们也是当爹妈的人，要是你们的孩子躺在这里……”

“你咒谁呢！” 一声尖利的呵斥打断她，是贵叔和婶儿。婶儿正把一箱大虾往板车上摞，看见春儿，眉头拧成疙瘩：“这不是咱儿子最爱吃的大虾吗？天上掉馅饼了！” 贵叔则盯着那箱车厘子，咂着嘴：“去年长春给咱买过，两百多一斤呢！” 春儿猛地抬头，看清是未来公婆，眼泪瞬间涌出来：“叔！婶！是我啊！我是春儿！长春在车里！你们快救救他！”

贵叔愣了一下，随即啐了一口：“哪来的骗子，还敢冒充我儿媳妇？长春明天才到家，你少在这胡咧咧！” 婶儿更是推了春儿一把：“滚滚滚，别耽误我装东西，这些够咱过年吃了！” 他们转身继续搬年货，春儿听见婶儿跟贵叔说：“你刚才是不是听见有人喊长春？我看你是想儿子想疯了！”

这时，一个穿军大衣的年轻人冲过来，他是路过的货车司机。“别抢了！车里有人！” 他吼着拉开人群，看见长春的惨状，立刻招呼春儿：“快！抬我车上送医院！” 春儿刚扶着长春往车边挪，婶儿又追上来：“站住！这死丫头耽误我抢东西，得赔我两箱虾！” 年轻人掏出钱包：“多少钱我给！” 婶儿眼尖，看见钱包里的红票子，立刻改口：“她还咒我儿子，得脱件衣服赔罪！”

腊月的风像刀子，春儿穿着单薄的毛衣，下意识护住肚子：“我怀着孕……”“怀了也得脱！” 婶儿伸手就扯她的外套。年轻人想拦，却被贵叔抱住腿：“你想打人？大家来看啊！年轻人欺负老人！” 周围的村民也跟着起哄，有人甚至开始砸年轻人的车。春儿看着怀里呼吸越来越弱的长春，咬着牙脱了外套：“现在能走了吗？”

救护车呼啸而来时，长春已经没了呼吸。医生拉着心电图的手顿了顿，春儿突然尖叫起来：“他还有气！你们再救救他！” 可婶儿却堵在救护车前：“没赔钱就想走？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！” 年轻人忍无可忍，推开老两口：“让开！” 贵叔顺势躺在地上打滚：“打人了！没天理啊！”

这场闹剧耽搁了整整四十分钟。当长春被推进抢救室时，医生摇摇头：“再早来五分钟，还有救。” 春儿瘫坐在走廊长椅上，肚子突然一阵剧痛，血顺着裤腿流下来。她抓着护士的手喊：“我的孩子……”

手术室的灯灭了，医生出来说：“孩子没保住，产妇失血过多，需要输血。” 春儿望着天花板，眼泪无声地淌，她想起出发前，长春趴在她肚子上听胎动：“春儿，等孩子生下来，咱就不跑货车了，我在家开个小卖部，天天陪你们娘俩。”

另一边，贵叔和婶儿正美滋滋地清点 “战利品”，婶儿突然从一个海鲜箱里摸出个钱包。“老头子，你看这……” 钱包上挂着的钥匙扣，是去年她给长春编的红绳结。贵叔的手开始抖，他翻开钱包，里面是长春的身份证，还有一张他和春儿的合照 —— 春儿笑得眉眼弯弯，肚子还没显怀。

“刚才…… 刚才那个丫头……” 婶儿的声音像被掐住的鸡，“她说她是春儿……” 贵叔哆嗦着摸出手机，给长春打电话，听筒里只有冰冷的 “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”。他们疯了似的往医院跑，撞翻了路边的年货摊，红绳手链从婶儿口袋里掉出来，被车轮碾成了泥。

医院走廊里，春儿刚从昏迷中醒过来，看见冲进来的老两口，突然笑了，笑得眼泪直流：“叔，婶，你们终于…… 认出我了？” 贵叔扑到抢救室门口，护士拦住他：“许长春家属？病人抢救无效，已经……” 后面的话像被风吹散了，婶儿腿一软，瘫在地上：“那是我儿子…… 我亲手耽误了我儿子……”

后来的日子，春儿挺着空落落的肚子，给长春办了后事。她没要许家一分钱，只是把长春的货车钥匙留在了许家门槛上。有人劝她：“那老两口害了你，你得讨个说法。” 春儿摇摇头：“他是我男人，他们是他爹娘，算了。”

贵叔从那天起就中风了，瘫在炕上，每天对着墙喊 “长春”，口水顺着嘴角流。婶儿则变得疯疯癫癫，大冬天跑到云山高速上，见人就问：“看见我儿子了吗？他开着新货车，带着媳妇回家过年呢。” 有回她捡到个红绳手链，攥在手里笑：“这是给我儿媳妇的……”

村里的红灯笼一年年换，炸丸子的香味依旧飘满街，只是许家的炕头再也没焐热过。有人说，贵叔和婶儿是被贪婪迷了心，才认不出自己的儿子；也有人说，那通 “明天到家” 的电话，本是春儿想给的惊喜，却成了隔开生死的最后一道墙。

春儿后来离开了村子，有人在南方的小镇见过她，抱着个眉眼像长春的孩子，在杂货铺里算账。阳光落在她脸上，平静得像从未经历过那场寒冬。只是每逢过年，她总会往北方寄个包裹，收件人写着 “许长春”，地址是云山高速旁的那个村子 —— 那是她和他说好的，要一起回家的地方。

剧中金句

“天上掉馅饼的时候，先看看脚下是不是陷阱”—— 婶儿看见散落的年货时，眼里只有贪婪，却不知那是儿子用命换来的 “年货”。

“人心的冷漠比腊月的雪更寒，能冻裂最亲的骨头”—— 春儿跪在未来公婆面前求救时，他们的眼神比冰棱更伤人。

“你盼着的团圆，可能就毁在你多贪的那一秒里”—— 贵叔多搬一箱车厘子的功夫，错过了救儿子的最后机会。

“有些债，不是钱能还的；有些痛，是一辈子都捂不热的”—— 春儿失去了丈夫和孩子，贵叔和婶儿则在疯癫和瘫痪中，守着永远等不到的 “归人”。